雜阿含經(五十卷)/卷第 0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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雜阿含經卷第五

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羅譯

(一○三)

如是我聞:

一時,有眾多上座比丘住拘舍彌國瞿師羅園。

時,有差摩比丘住拘舍彌國跋陀梨園,身得重病。

時,有陀娑比丘為瞻病者。時,陀娑比丘詣諸上座比丘,禮諸上座比丘足,於一面住。

諸上座比丘告陀娑比丘言:「汝往詣差摩比丘所,語言:『諸上座問汝,身小差安隱,苦患不增劇耶?』」

時,陀娑比丘受諸上座比丘教,至差摩比丘所,語差摩比丘言:「諸上座比丘問訊汝,苦患漸差不?眾苦不至增耶?」

差摩比丘語陀娑比丘言:「我病不差,不安隱身,諸苦轉增無救。譬如多力士夫,取羸劣人,以繩繼頭,兩手急絞,極大苦痛,我今苦痛有過於彼。譬如屠牛,以利刀生割其腹,取其內藏,其牛腹痛當何可堪!我今腹痛甚於彼牛。如二力士捉一劣夫,懸著火上,燒其兩足,我今兩足熱過於彼。」

時,陀娑比丘還至諸上座所,以差摩比丘所說病狀,具白諸上座。

時,諸上座還遣陀娑比丘至差摩比丘所,語差摩比丘言:「世尊所說,有五受陰。何等為五?色受陰,受、想、行、識受陰,汝差摩能少觀察此五受陰非我、非我所耶?」

時,陀娑比丘受諸上座比丘教已,往語差摩比丘言:「諸上座語汝,世尊說五受陰,汝少能觀察非我、非我所耶?」

差摩比丘語陀娑言:「我於彼五受陰能觀察非我、非我所。」

陀娑比丘還白諸上座:「差摩比丘言:『我於五受陰能觀察非我、非我所。』」

諸上座比丘復遣陀娑比丘語差摩比丘言:「汝能於五受陰觀察非我、非我所,如漏盡阿羅漢耶?」

時,陀娑比丘受諸上座比丘教,往詣差摩比丘所,語差摩言:「比丘能如是觀五受陰者,如漏盡阿羅漢耶?」

差摩比丘語陀娑比丘言:「我觀五受陰非我、非我所,非漏盡阿羅漢也。」

時,陀娑比丘還至諸上座所,白諸上座:「差摩比丘言:『我觀五受陰非我、非我所,而非漏盡阿羅漢也。』」

時,諸上座語陀娑比丘:「汝復還語差摩比丘:『汝言:「我觀五受陰非我、非我所,而非漏盡阿羅漢。」前後相違。』」

陀娑比丘受諸上座比丘教,往語差摩比丘:「汝言:『我觀五受陰非我、非我所,而非漏盡阿羅漢。』前後相違。」

差摩比丘語陀娑比丘言:「我於五受陰觀察非我、非我所,而非阿羅漢者,我於我慢、我欲、我使,未斷、未知、未離、未吐。」

陀娑比丘還至諸上座所,白諸上座:「差摩比丘言:『我於五受陰觀察非我、非我所,而非漏盡阿羅漢者,於五受陰我慢、我欲、我使,未斷、未知、未離、未吐。』」

諸上座復遣陀娑比丘語差摩比丘言:「汝言有我,於何所有我?為色是我?為我異色?受、想、行、識是我?為我異識耶?」

差摩比丘語陀娑比丘言:「我不言色是我,我異色;受、想、行、識是我,我異識。然於五受陰我慢、我欲、我使,未斷、未知、未離、未吐。」

差摩比丘語陀娑比丘言:「何煩令汝駈駈往反?汝取杖來,我自扶杖,詣彼上座,願授以杖。」差摩比丘即自扶杖,詣諸上座。

時,諸上座遙見差摩比丘扶杖而來,自為敷座,安停脚机,自往迎接,為持衣鉢,命令就座,共相慰勞。慰勞已,語差摩比丘言:「汝言我慢,何所見我?色是我耶?我異色耶?受、想、行、識是我耶?我異識耶?」

差摩比丘白言:「非色是我,非我異色;非受、想、行、識是我,非我異識。能於五受陰我慢、我欲、我使,未斷、未知、未離、未吐。譬如優鉢羅、鉢曇摩、拘牟頭、分陀利華香,為即根香耶?為香異根耶?為莖葉鬚精、麤香耶?為香異精、麤耶?為等說不?」

諸上座答言:「不也,差摩比丘!非優鉢羅、鉢曇摩、拘牟頭、分陀利根即是香、非香異根,亦非莖葉鬚精、麤是香,亦非香異精、麤也。」

差摩比丘復問:「彼何等香?」

上座答言:「是華香。」

差摩比丘復言:「我亦如是。非色即我,我不離色;非受、想、行識即我,我不離識。然我於五受陰見非我、非我所,而於我慢、我欲、我使,未斷、未知、未離、未吐。諸上座聽我說譬,凡智者,因譬類得解。譬如乳母衣,付浣衣者,以種種灰湯,浣濯塵垢,猶有餘氣,要以種種雜香,薰令消滅。如是,多聞聖弟子離於五受陰,正觀非我、非我所,能於五受陰我慢、我欲、我使,未斷、未知、未離、未吐,然後於五受陰增進思惟,觀察生滅,此色、此色集、此色滅,此受、想、行、識,此識集、此識滅。於五受陰如是觀生滅已,我慢、我欲、我使,一切悉除,是名真實正觀。」

差摩比丘說此法時,彼諸上座遠塵離垢,得法眼淨。差摩比丘不起諸漏,心得解脫,法喜利故,身病悉除。

時,諸上座比丘語差摩比丘言:「我聞仁者初所說,已解已樂,況復重聞!所以問者,欲發仁者微妙辯才,非為嬈亂汝,便堪能廣說如來、應、等正覺法。」

時,諸上座聞差摩比丘所說,歡喜奉行。

(一○四)

如是我聞:

一時,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有比丘名焰摩迦,起惡邪見,作如是言:「如我解佛所說法,漏盡阿羅漢身壞命終更無所有。」

時,有眾多比丘聞彼所說,往詣其所,語焰摩迦比丘言:「汝實作是說:『如我解佛所說法,漏盡阿羅漢身壞命終更無所有』耶?」

答言:「實爾。諸尊!」

時,諸比丘語焰摩迦:「勿謗世尊!謗世尊者不善,世尊不作是說,汝當盡捨此惡邪見。」

諸比丘說此語時,焰摩迦比丘猶執惡邪見,作如是言:「諸尊!唯此真實,異則虛妄。」如是三說。

時,諸比丘不能調伏焰摩迦比丘,即便捨去,往詣尊者舍利弗所,語尊者舍利弗言:「尊者!當知彼焰摩迦比丘起如是惡邪見言:『我解知佛所說法,漏盡阿羅漢身壞命終更無所有。』我等聞彼所說已,故往問焰摩迦比丘:『汝實作如是知見耶?』彼答我言:『諸尊!實爾,異則愚說。』我即語言:『汝勿謗世尊!世尊不作此語,汝當捨此惡邪見。』再三諫彼,猶不捨惡邪見,是故我今詣尊者所,唯願尊者,當令焰摩迦比丘息惡邪見,憐愍彼故!」

舍利弗言:「如是,我當令彼息惡邪見。」

時,眾多比丘聞舍利弗語,歡喜隨喜,而還本處。

爾時,尊者舍利弗晨朝著衣持鉢,入舍衛城乞食。食已,出城,還精舍舉衣鉢已,往詣焰摩迦比丘所。時,焰摩迦比丘遙見尊者舍利弗來,即為敷座洗足,安停脚机奉迎,為執衣鉢,請令就座。

尊者舍利弗就座、洗足已,語焰摩迦比丘:「汝實作如是語:『我解知世尊所說法,漏盡阿羅漢身壞命終無所有』耶?」

焰摩迦比丘白舍利弗言:「實爾,尊者舍利弗!」

舍利弗言:「我今問汝,隨意答我。云何焰摩迦!色為常耶?為非常耶?」

答言:「尊者舍利弗!無常。」

復問:「若無常者,是苦不?」

答言:「是苦。」

復問:「若無常、苦,是變易法,多聞聖弟子寧於中見我、異我、相在不?」

答言:「不也,尊者舍利弗!」

「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復如是。」復問:「云何?焰摩迦!色是如來耶?」

答言:「不也,尊者舍利弗!」

「受、想、行、識是如來耶?」

答言:「不也,尊者舍利弗!」

復問:「云何?焰摩迦!異色有如來耶?異受、想、行、識有如來耶?」

答言:「不也,尊者舍利弗!」

復問:「色中有如來耶?受、想、行、識中有如來耶?」

答言:「不也,尊者舍利弗!」

復問:「如來中有色耶?如來中有受、想、行、識耶?」

答言:「不也,尊者舍利弗!」

復問:「非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有如來耶?」

答言:「不也,尊者舍利弗!」

「如是,焰摩迦!如來見法真實如,住無所得,無所施設,汝云何言:『我解知世尊所說,漏盡阿羅漢身壞命終無所有。』為時說耶?」

答言:「不也,尊者舍利弗!」

復問:「焰摩迦!先言:『我解知世尊所說,漏盡阿羅漢身壞命終無所有。』云何今復言非耶?」

焰摩迦比丘言:「尊者舍利弗!我先不解、無明故,作如是惡邪見說,聞尊者舍利弗說已,不解、無明,一切悉斷。」

復問:「焰摩迦!若復問:『比丘!如先惡邪見所說,今何所知見一切悉得遠離?』汝當云何答?」

焰摩迦答言:「尊者舍利弗!若有來問者,我當如是答:『漏盡阿羅漢色無常,無常者是苦,苦者寂靜、清涼、永沒。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復如是。』有來問者,作如是答。」

舍利弗言:「善哉!善哉!焰摩迦比丘!汝應如是答。所以者何?漏盡阿羅漢色無常,無常者是苦,若無常、苦者,是生滅法。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復如是。」

尊者舍利弗說是法時,焰摩迦比丘遠塵離垢,得法眼淨。

尊者舍利弗語焰摩迦比丘:「今當說譬,夫智者以譬得解。如長者子,長者子大富多財,廣求僕從,善守護財物。時,有怨家惡人,詐來親附,為作僕從,常伺其便,晚眠早起,侍息左右,謹敬其事,遜其言辭,令主意悅,作親友想、子想,極信不疑,不自防護,然後手執利刀,以斷其命。焰摩迦比丘!於意云何?彼惡怨家,為長者親友,非為初始方便,害心常伺其便,至其終耶?而彼長者,不能覺知,至今受害。」

答言:「實爾。尊者!」

舍利弗語焰摩迦比丘:「於意云何?彼長者本知彼人詐親欲害,善自防護,不受害耶?」

答言:「如是,尊者舍利弗!」

「如是,焰摩迦比丘!愚癡無聞凡夫於五受陰作常想、安隱想、不病想、我想、我所想,於此五受陰保持護惜,終為此五受陰怨家所害。如彼長者,為詐親怨家所害而不覺知。焰摩迦!多聞聖弟子於此五受陰,觀察如病、如癰、如刺、如殺,無常、苦、空、非我、非我所,於此五受陰不著、不受、不受故不著,不著故自覺涅槃:『我生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作,自知不受後有。』」

尊者舍利弗說是法時,焰摩迦比丘不起諸漏,心得解脫,尊者舍利弗為焰摩迦比丘說法,示、教、照、喜已,從座起去。

(一○五)

如是我聞:

一時,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。

爾時,有外道出家名仙尼,來詣佛所,恭敬問訊,於一面坐。白佛言:「世尊!先一日時,若沙門、若婆羅門、若遮羅迦、若出家,集於希有講堂。如是義稱,富蘭那迦葉為大眾主,五百弟子前後圍遶。其中有極聰慧者、有鈍根者,及其命終,悉不記說其所往生處。復有末迦梨瞿舍利子為大眾主,五百弟子前後圍遶。其諸弟子有聰慧者、有鈍根者,及其命終,悉不記說所往生處。如是先闍那毘羅胝子、阿耆多翅舍欽婆羅、迦羅拘陀迦栴延、尼揵陀若提子等,各與五百弟子前後圍遶,亦如前者。沙門瞿曇爾時亦在彼論中言。沙門瞿曇為大眾主,其諸弟子,有命終者。即記說言:『某生彼處、某生此處。』我先生疑:『云何沙門瞿曇得如此法?』」

佛告仙尼:「汝莫生疑。以有惑故,彼則生疑。仙尼!當知有三種師。何等為三?有一師,見現在世真實是我,如所知說,而無能知命終後事,是名第一師出於世間。復次,仙尼!有一師,見現在世真實是我,命終之後亦見是我,如所知說。復次,先尼!有一師,不見現在世真實是我,亦復不見命終之後真實是我。

「仙尼!其第一師見現在世真實是我,如所知說者,名曰斷見。彼第二師見今世後世真實是我,如所知說者,則是常見。彼第三師不見現在世真實是我,命終之後,亦不見我,是則如來、應、等正覺說,現法愛斷、離欲、滅盡、涅槃。」

仙尼白佛言:「世尊!我聞世尊所說,遂更增疑。」

佛告仙尼:「正應增疑。所以者何?此甚深處,難見、難知,應須甚深照微妙至到,聰慧所了,凡眾生類,未能辯知。所以者何?眾生長夜異見、異忍、異求、異欲故。」

仙尼白佛言:「世尊!我於世尊所,心得淨信,唯願世尊為我說法,令我即於此座,慧眼清淨。」

佛告仙尼:「今當為汝隨所樂說。」

佛告仙尼:「色是常耶?為無常耶?」

答言:「無常。」

世尊復問:「仙尼!若無常者,是苦耶?」

答言:「是苦。」

世尊復問仙尼:「若無常、苦,是變易法,多聞聖弟子寧於中見我、異我、相在不?」

答言:「不也,世尊!」

「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復如是。」復問:「云何?仙尼!色是如來耶?」

答言:「不也,世尊!」

「受、想、行、識是如來耶?」

答言:「不也,世尊!」

復問:「仙尼!異色有如來耶?異受、想、行、識有如來耶?」

答言:「不也,世尊!」

復問:「仙尼!色中有如來耶?受、想、行、識中有如來耶?」

答言:「不也,世尊!」

復問:「仙尼!如來中有色耶?如來中有受、想、行、識耶?」

答言:「不也,世尊!」

復問:「仙尼!非色,非受、想、行、識有如來耶?」

答言:「不也,世尊!」

佛告仙尼:「我諸弟子聞我所說,不悉解義而起慢無間等;非無間等故,慢則不斷;慢不斷故,捨此陰已,與陰相續生。是故,仙尼!我則記說,是諸弟子身壞命終,生彼彼處。所以者何?以彼有餘慢故。

「仙尼!我諸弟子於我所說,能解義者,彼於諸慢得無間等,得無間等故,諸慢則斷,諸慢斷故,身壞命終,更不相續。仙尼!如是弟子我不說彼捨此陰已,生彼彼處。所以者何?無因緣可記說故。欲令我記說者,當記說:『彼斷諸愛欲,永離有結,正意解脫,究竟苦邊。』我從昔來及今現在常說慢過、慢集、慢生、慢起,若於慢無間等觀,眾苦不生。」

佛說此法時,仙尼出家遠塵離垢,得法眼淨。

爾時,仙尼出家見法、得法,斷諸疑惑,不由他知,不由他度,於正法中,心得無畏。從座起,合掌白佛言:「世尊!我得於正法中出家修梵行不?」

佛告仙尼:「汝於正法得出家、受具足戒、得比丘分。」

爾時,仙尼得出家已,獨一靜處修不放逸,住如是思惟:「所以族姓子剃除鬚髮,正信非家,出家學道,修行梵行,見法自知得證:『我生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作,自知不受後有。』」得阿羅漢。

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(一○六)

如是我聞:

一時,佛住王舍城迦蘭陀竹園。爾時,有比丘名阿[少/兔]羅度,住耆闍崛山。

時,有眾多外道出家往詣阿[少/兔]羅度所,共相問訊。共相問訊已,於一面住,白阿[少/兔]羅度言:「欲有所問,寧有閑暇為解釋不?」

阿[少/兔]羅度語諸外道言:「隨所欲問,知者當答。」

諸外道復問:「云何?尊者!如來死後為有耶?」

阿[少/兔]羅度言:「如世尊說,此是無記。」

又問:「如來死後為無耶?」

阿[少/兔]羅度言:「如世尊說,此亦無記。」

又問:「如來死後有無耶?非有非無耶?」

阿[少/兔]羅度言:「如世尊說,此亦無記。」

復問阿[少/兔]羅度言:「云何?尊者!如來死後有耶?說言無記。死後無耶?說言無記。死後有無耶?非有非無耶?說言無記。云何?尊者!沙門瞿曇為不知、不見耶?」

阿[少/兔]羅度言:「世尊非不知、非不見。」

時,諸外道於阿[少/兔]羅度所說,心不喜悅,呵罵已,從座起去。

時,阿[少/兔]羅度知諸外道去已,往詣佛所,稽首佛足,於一面住,以諸外道所問,向佛廣說,白佛言:「世尊!彼如是問,我如是答,為順諸法說耶?得無謗世尊耶?為順法耶?為違法耶?無令他來難詰,墮呵責處耶?」

佛告阿[少/兔]羅度言:「我今問汝,隨所問答。阿[少/兔]羅度!色為常耶?為無常耶?」

答言:「無常。」

「受、想、行、識,為常、無常耶?」

答言:「無常。世尊!」

如焰摩迦契經廣說,乃至「識是如來耶?」

答曰:「不也。」

佛告阿[少/兔]羅度:「作如是說者,隨順諸記,不謗如來,非為越次;如如來說,諸次法說,無有能來難詰訶責者。所以者何?我於色如實知,色集、色滅、色滅道跡如實知。阿[少/兔]羅度!若捨如來所作,無知無見說者,此非等說。」

佛說此經已,阿[少/兔]羅度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(一○七)

如是我聞:

一時,佛住婆祇國設首婆羅山鹿野深林中。

爾時,有那拘羅長者,百二十歲,年耆根熟,羸劣苦病,而欲覲見世尊及先所宗重知識比丘,來詣佛所,稽首佛足,退坐一面,白佛言:「世尊!我年衰老,羸劣苦病,自力勉勵,覲見世尊及先所宗重知識比丘,唯願世尊為我說法,令我長夜安樂!」

爾時,世尊告那拘羅長者:「善哉!長者!汝實年老根熟,羸劣苦患,而能自力覲見如來并餘宗重知識比丘。長者當知,於苦患身,常當修學不苦患身。」

爾時,世尊為那拘羅長者示、教、照、喜,默然而住。

那拘羅長者聞佛所說,歡喜隨喜,禮佛而去。

時,尊者舍利弗去世尊不遠,坐一樹下。那拘羅長者往詣尊者舍利弗所,稽首禮足,退坐一面。時,尊者舍利弗問長者言:「汝今諸根和悅,貌色鮮明,於世尊所得聞深法耶?」

那拘羅長者白舍利弗:「今日世尊為我說法,示、教、照、喜,以甘露法,灌我身心,是故我今諸根和悅,顏貌鮮明。」

尊者舍利弗問長者言:「世尊為汝說何等法,示、教、照、喜,甘露潤澤?」

那拘羅長者白舍利弗:「我向詣世尊所,白世尊言:『我年衰老,羸劣苦患,自力而來,覲見世尊及所宗重知識比丘。』佛告我言:『善哉!長者!汝實衰老,羸劣苦患,而能自力詣我及見先所宗重比丘。汝今於此苦患之身,常當修學不苦患身。』

「世尊為我說如是法,示、教、照、喜,甘露潤澤。」

尊者舍利弗問長者言:「汝向何不重問世尊:『云何苦患身、苦患心?云何苦患身、不苦患心?』」

長者答言:「我以是義故,來詣尊者,唯願為我略說法要。」

尊者舍利弗語長者言:「善哉!長者!汝今諦聽!當為汝說。愚癡無聞凡夫於色集、色滅、色患、色味、色離不如實知;不如實知故,愛樂於色,言色是我、是我所,而取攝受。彼色若壞、若異,心識隨轉,惱苦生;惱苦生已,恐怖、障閡、顧念、憂苦、結戀。於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復如是。是名身心苦患。

「云何身苦患、心不苦患?多聞聖弟子於色集、色滅、色味、色患、色離如實知;如實知已,不生愛樂,見色是我、是我所,彼色若變、若異,心不隨轉惱苦生;心不隨轉惱苦生已,得不恐怖、障礙、顧念、結戀。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復如是。是名身苦患、心不苦患。」

尊者舍利弗說是法時,那拘羅長者得法眼淨。爾時,那拘羅長者見法、得法、知法、入法,度諸狐疑,不由於他,於正法中,心得無畏。從座起,整衣服,恭敬合掌,白尊者舍利弗:「我已超、已度,我今歸依佛、法、僧寶,為優婆塞,證知我,我今盡壽歸依三寶。」

爾時,那拘羅長者聞尊者舍利弗所說,歡喜隨喜,作禮而去。

(一○八)

如是我聞:

一時,佛住釋氏天現聚落。

爾時,有西方眾多比丘欲還西方安居,詣世尊所,稽首佛足,退坐一面。

爾時,世尊為其說法,示、教、照、喜。種種示、教、照、喜已,時西方眾多比丘從座起,合掌白佛言:「世尊!我西方眾多比丘欲還西方安居,今請奉辭。」

佛告西方諸比丘:「汝辭舍利弗未?」

答言:「未辭。」

佛告西方諸比丘:「舍利弗淳修梵行,汝當奉辭,能令汝等以義饒益,長夜安樂。」

時,西方諸比丘辭退欲去。時,尊者舍利弗去佛不遠,坐一堅固樹下,西方諸比丘往詣尊者舍利弗所,稽首禮足,退坐一面,白尊者舍利弗言:「我等欲還西方安居,故來奉辭。」

舍利弗言:「汝等辭世尊未?」

答言:「已辭。」

舍利弗言:「汝等還西方,處處異國,種種異眾,必當問汝。汝等今於世尊所,聞善說法,當善受、善持、善觀、善入,足能為彼具足宣說,不毀佛耶?不令彼眾難問、詰責、墮負處耶?」

彼諸比丘白舍利弗:「我等為聞法故,來詣尊者,唯願尊者具為我說,哀愍故!」

尊者舍利弗告諸比丘:「閻浮提人聰明利根,若剎利、若婆羅門、若長者、若沙門,必當問汝:『汝彼大師云何說法?以何教教汝?』當答言:『大師唯說調伏欲貪,以此教教。』

「當復問汝:『於何法中調伏欲貪?』當復答言:『大師唯說於彼色陰調伏欲貪,於受、想、行、識陰調伏欲貪,我大師如是說法。』

「彼當復問:『欲貪有何過患故,大師說於色調伏欲貪?受、想、行、識調伏欲貪?』汝復應答言:『若於色欲不斷、貪不斷、愛不斷、念不斷、渴不斷者,彼色若變、若異,則生憂、悲、惱、苦。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復如是。見欲貪有如是過故,於色調伏欲貪,於受、想、行、識調伏欲貪。』

「彼復當問:『見斷欲貪,有何福利故,大師說於色調伏欲貪,於受、想、行、識調伏欲貪?』當復答言:『若於色斷欲、斷貪、斷念、斷愛、斷渴,彼色若變、若異,不起憂、悲、惱、苦。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復如是。』

「諸尊!若受諸不善法因緣故,今得現法樂住,不苦、不礙、不惱、不熱,身壞命終生於善處者,世尊終不說言:『當斷諸不善法。亦不教人於佛法中修諸梵行,得盡苦邊。以受諸不善法因緣故,今現法苦住,障礙熱惱,身壞命終,墮惡道中。』是故世尊說言:『當斷不善法,於佛法中修諸梵行,平等盡苦,究竟苦邊。』

「若受諸善法因緣,現法苦住,障礙熱惱,身壞命終墮惡道中者,世尊終不說受持善法,於佛法中,修諸梵行,平等盡苦,究竟苦邊。受持善法,現法樂住,不苦、不礙、不惱、不熱,身壞命終,生於善處,是故世尊讚歎、教人受諸善法,於佛法中,修諸梵行,平等盡苦,究竟苦邊。」

尊者舍利弗說是法時,西方諸比丘不起諸漏,心得解脫。尊者舍利弗說是法時,諸比丘歡喜隨喜,作禮而去。

(一○九)

如是我聞:

一時,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譬如池水方五十由旬,深亦如是,其水盈滿。復有士夫,以毛、以草,或以指爪,以渧彼水。諸比丘!於意云何?彼士夫水渧為多,池水為多?」

比丘白佛:「彼士夫以毛、以草,或以指爪,所渧之水少,少不足言;池水甚多,百千萬倍,不可為比。」

「如是。諸比丘!見諦者所斷眾苦,如彼池水,於未來世,永不復生。」

爾時,世尊說是法已,入室坐禪。時,尊者舍利弗於眾中坐,世尊入室去後,告諸比丘:「未曾所聞!世尊今日善說池譬。所以者何?聖弟子具足見諦,得無間等果,若凡俗邪見、身見根本、身見集、身見生、身見起;謂憂慼隱覆,慶吉保惜,說我、說眾生、說奇特矜舉。如是眾邪,悉皆除滅,斷除根本,如折多羅樹,於未來世更不復生。

「諸比丘!何等為見諦聖弟子斷上眾邪,於未來世永不復起?愚癡無聞凡夫見色是我、異我、我在色、色在我;見受、想、行、識,是我、異我、我在識、識在我。

「云何見色是我?得地一切入處正受,觀已,作是念:『地即是我,我即是地,我及地唯一無二,不異不別。』如是水、火、風、青、黃、赤、白一切入處正受,觀已,作是念:『行即是我,我即是行,唯一無二,不異不別。』如是於一切入處,一一計我,是名色即是我。云何見色異我?若彼見受是我,見受是我已,見色是我所,或見想、行、識即是我,見色是我所。

「云何見我中色?謂見受是我,色在我中;又見想、行、識即是我,色在我中。云何見色中我?謂見受即是我,於色中住,入於色,周遍其四體;見想,行,識是我,於色中住,周遍其四體,是名色中我。

「云何見受即是我?謂六受身——眼觸生受,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觸生受。此六受身一一見是我,我是受,是名受即是我。云何見受異我?謂見色是我,受是我所;謂想、行、識是我,受是我所,是名受異我。

「云何見我中受?謂色是我,受在其中,想、行、識是我,受在其中。云何見受中我?謂色是我,於受中住,周遍其四體;想、行、識是我,於受中住,周遍其四體,是名受中我。

「云何見想即是我?謂六想身——眼觸生想,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觸生想。此六想身一一見是我,是名想即是我。云何見想異我?謂見色是我,想是我所,識是我,想是我所,是名想異我。

「云何見我中想?謂色是我,想在中住,受、行、識是我,想在中住。云何見想中我?謂色是我,於想中住,周遍其四體,是名想中我。

「云何見行是我?謂六思身——眼觸生思,耳、鼻、舌、身意觸生思。於此六思身一一見是我,是名行即是我。云何見行異我?謂色是我,行是我所。受、想、識是我,行是我所,是名行異我。

「云何見我中行?謂色是我,行在中住。受、想、行、識是我,行在中住,是謂我中行。云何見行中我?謂色是我,於行中住,周遍其四體,謂受、想、識是我,於行中住,周遍其四體,是名行中我。

「云何見識即是我?謂六識身——眼識,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識身。於此六識身一一見是我,是名識即是我。云何見識異我?見色是我,識是我所,見受、想、行是我,識是我所,是名識異我。

「云何見我中識?謂色是我,識在中住。受、想、行是我,識在中住,是名我中識。云何識中我?謂色是我,於識中住,周遍其四體。受、想、行是我,於識中住,周遍其四體,是名識中我。

「如是聖弟子見四真諦,得無間等果,斷諸邪見,於未來世永不復起。所有諸色,若過去、若未來、若現在、若內、若外、若麤、若細、若好、若醜、若遠、若近,一向積聚,作如是觀:『一切無常、一切苦、一切空、一切非我,不應愛樂、攝受、保持。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復如是,不應愛樂、攝受、保持。』如是觀,善繫心住,不愚於法,復觀精進,離諸懈怠,心得喜樂,身心猗息,寂靜捨住。具諸道品,修行滿足,永離諸惡,非不消煬、非不寂滅,滅而不起、減而不增、斷而不生,不生、不取、不著,自覺涅槃:『我生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作,自知不受後有。』」

舍利弗說是法時,六十比丘不受諸漏,心得解脫。佛說此經已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(一一○)

如是我聞:

一時,佛住毘舍離獼猴池側。毘舍離國有尼揵子,聰慧明哲,善解諸論,有聰明慢。所廣集諸論,妙智入微,為眾說法,超諸論師,每作是念:「諸沙門、婆羅門無敵我者,乃至如來亦能共論。諸論師輩,聞我名者,頭額津腋下汗,毛孔流水;我論議風,能偃草折樹,摧破金石,伏諸龍象,何況人間諸論師輩,能當我者!」

時,有比丘名阿濕波誓,晨朝著衣持鉢,威儀詳序,端視平涉,入城乞食。爾時,薩遮尼揵子,有少緣事,詣諸聚落,從城門出,遙見比丘阿濕波誓,即詣其所,問言:「沙門瞿曇為諸弟子云何說法?以何等法教諸弟子,令其修習?」

阿濕波誓言:「火種居士!世尊如是說法教諸弟子,令隨修學。言:『諸比丘!於色當觀無我,受、想、行、識當觀無我。此五受陰勤方便觀,如病、如癰、如刺、如殺,無常、苦、空、非我。』」

薩遮尼揵子聞此語,心不喜,作是言:「阿濕波誓!汝必誤聽,沙門瞿曇終不作是說。若沙門瞿曇作是說者,則是邪見,我當詣彼難詰令止。」

爾時,薩遮尼犍子往詣聚落,諸離車等集會之處,語諸離車言:「我今日見沙門瞿曇第一弟子,名阿濕波誓,薄共論議,若如其所說者,我當詣彼沙門瞿曇,與共論議,進却迴轉,必隨我意。

「譬如士夫刈拔茇草,手執其莖,空中抖擻,除諸亂穢;我亦如是,與沙門瞿曇論議難詰,執其要領,進却迴轉,隨其所欲,去其邪說。

「如沽酒家執其酒囊,壓取清醇,去其糟滓;我亦如是,詣沙門瞿曇論議難詰,進却迴轉,取其清真,去諸邪說。

「如織席師,以席盛諸穢物,欲市賣時,以水洗澤,去諸臭穢;我亦如是,詣沙門瞿曇所,與共論議,進却迴轉,執其綱領,去諸穢說。

「譬如王家調象之師,牽大醉象,入深水中,洗其身體、四支、耳、鼻,周遍沐浴,去諸麁穢;我亦如是,詣沙門瞿曇所,論議難詰,進却迴轉,隨意自在,執其要領,去諸穢說。汝諸離車,亦應共往觀其得失。」

中有離車作如是言:「若薩遮尼犍子能與沙門瞿曇共論議者,無有是處。」

復有說言:「薩遮尼犍子聰慧利根,能共論議。」

時有五百離車與薩遮尼犍子共詣佛所,為論議故。

爾時,世尊於大林中,坐一樹下,住於天住。時,有眾多比丘出房外林中經行,遙見薩遮尼犍子來,漸漸詣諸比丘所,問諸比丘言:「沙門瞿曇住在何所?」

比丘答言:「在大林中,依一樹下,住於天住。」

薩遮尼犍子即詣佛所,恭敬問訊,於一面坐。諸離車長者亦詣佛所,有恭敬者,有合掌問訊者,問訊已,於一面住。

時,薩遮尼犍子白佛言:「我聞瞿曇作如是說法,作如是教授諸弟子——教諸弟子於色觀察無我,受、想、行、識觀察無我,此五受陰勤方便觀察,如病、如癰、如刺、如殺,無常、苦、空、非我。——為是瞿曇有如是教,為是傳者毀瞿曇耶?如說說耶?不如說說耶?如法說耶?法次法說耶?無有異忍來相難詰,令墮負處耶?」

佛告薩遮尼犍子:「如汝所聞,彼如說說、如法說、法次法說,非為謗毀,亦無難問令墮負處。所以者何?我實為諸弟子如是說法,我實常教諸弟子,令隨順法教,令觀色無我。受、想、行、識無我,觀此五受陰如病,如癰、如刺、如殺,無常、苦、空、非我。」

薩遮尼犍子白佛言:「瞿曇!我今當說譬。」

佛告薩遮尼犍子:「宜知是時。」

「譬如世間一切所作皆依於地。如是色是我人,善惡從生;受、想、行、識是我人,善惡從生。又復譬如人界、神界、藥草、樹木,皆依於地而得生長;如是色是我人,受、想、行、識是我人。」

佛告火種居士:「汝言色是我人,受、想、行、識是我人耶?」

答言:「如是,瞿曇!色是我人,受、想、行、識是我人。此等諸眾悉作是說。」

佛告火種居士:「且立汝論本,用引眾人為?」

薩遮尼犍子白佛言:「色實是我人。」

佛告火種居士:「我今問汝,隨意答我。譬如國王,於自國土有罪過者,若殺、若縛、若擯、若鞭、斷絕手足;若有功者,賜其象馬、車乘、城邑、財寶,悉能爾不?」

答言:「能爾。瞿曇!」

佛告火種居士:「凡是主者,悉得自在不?」

答言:「如是,瞿曇!」

佛告火種居士:「汝言色是我,受、想、行、識即是我,得隨意自在,令彼如是,不令如是耶?」

時,薩遮尼犍子默然而住。

佛告火種居士:「速說!速說!何故默然?」

如是再三,薩遮尼犍子猶故默然。

時,有金剛力鬼神持金剛杵,猛火熾然,在虛空中臨薩遮尼犍子頭上,作是言:「世尊再三問,汝何故不答?我當以金剛杵碎破汝頭,令作七分。」

佛神力故,唯令薩遮尼犍子見金剛神,餘眾不見。薩遮尼犍子得大恐怖,白佛言:「不爾。瞿曇!」

佛告薩遮尼犍子:「徐徐思惟,然後解說。汝先於眾中說色是我,受、想、行、識是我,而今言不?前後相違。汝先常說言:『色是我,受、想、行、識是我。』火種居士!我今問汝,色為常耶?為無常耶?」

答言:「無常。瞿曇!」

復問:「無常者,是苦耶?」

答言:「是苦。瞿曇!」

復問:「無常、苦者,是變易法,多聞聖弟子寧於中見我、異我、相在不?」

答曰:「不也,瞿曇!」

「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如是說。」

佛告火種居士:「汝好思而後說。」

復問火種居士:「若於色未離貪、未離欲、未離念、未離愛、未離渴,彼色若變、若異,當生憂、悲、惱、苦不?」

答曰:「如是,瞿曇!」

「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如是說。」

復問:「火種居士!於色離貪、離欲、離念、離愛、離渴,彼色若變、若異,則不生憂、悲、惱、苦耶?」

答曰:「如是。瞿曇!如實無異。」

「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如是說。

「火種居士!譬如士夫身嬰眾苦,常與苦俱,彼苦不斷不捨,當得樂不?」

答言:「不也,瞿曇!」

「如是,火種居士!身嬰眾苦,常與苦俱,彼苦不斷、不捨,不得樂也。火種居士!譬如士夫持斧入山,求堅實材。見芭蕉樹洪大傭直,即斷其根葉,剽剝其皮,乃至窮盡,都無堅實。火種居士!汝亦如是,自立論端。我今善求真實之義,都無堅實,如芭蕉樹也,而於此眾中敢有所說。我不見沙門、婆羅門中,所知、所見能與如來、應、等正覺所知、所見共論議,不摧伏者。而便自說:『我論議風,偃草折樹,能破金石,調伏龍象,要能令彼額津腋汗,毛孔水流。』汝今自論己義而不自立,先所誇說能伏彼相,今盡自取,而不能動如來一毛。」

爾時,世尊於大眾中,被欝多羅僧,現胸而示:「汝等試看,能動如來一毛以不?」

爾時,薩遮尼犍子默然低頭,慚愧失色。爾時,眾中有一離車,名突目佉,從座起,整衣服,合掌白佛言:「世尊!聽我說譬。」

佛告突目佉:「宜知是時。」

突目佉白佛言:「世尊!譬如有人執持斗斛,於大聚穀中,取二三斛,今此薩遮尼犍子亦復如是。世尊!譬如長者巨富多財,忽有罪過,一切財物悉入王家,薩遮尼犍子亦復如是。所有才辯悉為如來之所攝受。

「譬如城邑聚落邊有大水,男女大小悉入水戲,取水中蟹,截斷其足,置於陸地,以無足故,不能還復入於大水。薩遮尼犍子亦復如是。諸有才辯悉為如來之所斷截,終不復敢重詣如來命敵論議。」

爾時,薩遮尼犍子忿怒熾盛,罵唾突目佉離車言:「汝麁疏物!不審諦何為其鳴?吾自與沙門瞿曇論,何豫汝事?」

薩遮尼犍子呵罵突目佉已,復白佛言:「置彼凡輩鄙賤之說,我今別有所問。」

佛告薩遮尼犍子:「恣汝所問,當隨問答。」

「云何?瞿曇!為弟子說法,令離疑惑?」

佛告火種居士:「我為諸弟子說諸所有色,若過去、若未來、若現在,若內、若外,若麁、若細,若好、若醜,若遠、若近,彼一切如實觀察非我、非異我、不相在;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復如是。彼學必見跡不斷壞,堪任成就,厭離知見,守甘露門,雖非一切悉得究竟,且向涅槃。如是弟子從我教法,得離疑惑。」

復問:「瞿曇!復云何教諸弟子,於佛法得盡諸漏、無漏,心解脫、慧解脫,現法自知作證:『我生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作,自知不受後有。』?」

佛告火種居士:「正以此法,諸所有色,若過去、若未來、若現在,若內、若外,若麁、若細,若好、若醜,若遠、若近,彼一切如實知非我、非異我、不相在;受、想、行、識亦復如是。彼於爾時成就三種無上——智無上、解脫無上、解脫知見無上。成就三種無上已,於大師所恭敬、尊重、供養如佛。世尊覺一切法,即以此法調伏弟子,令得安隱、令得無畏、調伏寂靜、究竟涅槃。世尊為涅槃故,為弟子說法。火種居士!我諸弟子於此法中,得盡諸漏,得心解脫,得慧解脫,於現法中自知作證:『我生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作,自知不受後有。』」

薩遮尼犍子白佛言:「瞿曇!猶如壯夫,鋒刃亂下,猶可得免;瞿曇論手,難可得脫。如盛毒蛇,猶可得避;曠澤猛火,猶可得避;兇惡醉象,亦可得免;狂餓師子,悉可得免;沙門瞿曇論議手中,難可得脫。非我凡品,輕躁鄙夫,論具不備,以論議故,來詣瞿曇。

「沙門瞿曇!此毘舍離豐樂國土,有遮波梨支提、漆菴羅樹支提、多子支提、瞿曇在拘樓陀支提、婆羅受持支提、捨重擔支提、力士寶冠支提。世尊!當安樂於此毘舍離國,諸天、魔、梵、沙門、婆羅門,及諸世間,於世尊所,常得恭敬、奉事、供養,令此諸天、魔、梵、沙門、婆羅門,長夜安樂。唯願止此,明朝與諸大眾,受我薄食。」

爾時,世尊默然而許。時,薩遮尼犍子知佛世尊默然受請已,歡喜隨喜,從座起去。

爾時,薩遮尼犍子於彼道中,語諸離車:「我已請沙門瞿曇及諸大眾,供設飯食,汝等人各辦一釜食,送至我所。」

諸離車各還其家,星夜供辦,晨朝送至薩遮尼犍子所。薩遮尼犍子晨朝灑掃敷座,供辦淨水,遣使詣佛,白言:「時到。」

爾時,世尊與諸大眾,著衣持鉢,往薩遮尼犍子所,大眾前坐。薩遮尼犍子自手奉施清淨飲食,充足大眾。食已,洗鉢竟。薩遮尼犍子知佛食竟,洗鉢已,取一卑床於佛前坐。爾時,世尊為薩遮尼犍子說隨喜偈言:

「於諸大會中,  奉火為其最;  闈陀經典中,  婆毘諦為最;  人中王為最,  諸河海為最,  諸星月為最,  諸明日為最,  十方天人中,  等正覺為最。」

爾時,世尊為薩遮尼犍子種種說法,示、教、照、喜已,還歸本處。

時,諸比丘於彼道中眾共論議:「五百離車各為薩遮尼犍子供辦飲食,彼諸離車於何得福?薩遮尼犍子於何得福?」

爾時,諸比丘還自住處,舉衣鉢,洗足已,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退坐一面,白佛言:「世尊!我等向於路中自共論議,五百離車為薩遮尼犍子供辦飲食,供養世尊、諸大眾。彼諸離車於何得福?薩遮尼犍子於何得福?」

佛告諸比丘:「彼諸離車供辦飲食,為薩遮尼犍子,於薩遮尼犍子所因緣得福,薩遮尼犍子得福佛功德。彼諸離車得施有貪、恚、癡因緣果報,薩遮尼犍子得施無貪、恚、癡因緣果報。」

 彼多羅十問  差摩.焰.仙尼  阿[少/兔]羅.長者  西.毛端.薩遮

雜阿含經卷第五